刻后,说道:“这事还真说不准。”
顾濯问道:“嗯?”
“你知道的。”
王祭拔出且慢,随手拨弄篝火堆里埋着的番薯,说道:“我这辈子就杀了一个羽化,还是老到不能打被我几剑斩死的那种,心里多少有些遗憾。”
顾濯说道:“羽化本来就不好杀。”
王祭深深地叹息了一声,怅然说道:“那是真的不好杀啊。”
话里说的都是不好杀,意思看似相同,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。
前者是指羽化中人本就超凡脱俗,无一不是当世最强者,除却白皇帝这等横压当世的毋庸置疑第一人,余者胜负生死犹未可知。
——云梦泽中,盈虚从最开始心中便已怀揣死意,如果他下定决心不愿以身入局,天罚一击不见得能够落下。
后者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,人世间每一位羽化境都注定是受千万人所供奉的大人物,其自身的存在牵扯着难以计量的庞大利益,比之蛛网还要错综复杂。
如今不是大乱之世,大秦治下的人间有着稳定的秩序,容不得这样的巨变发生。
在此秩序之外,唯一一个天下人皆可杀之的羽化就是盈虚。
奈何他已经死在皇帝陛下的手中。
王祭心生憾意,以且慢剑锋挑起熟透的番薯,在篝火上空跨过一道弧线,落入好友手中。
顾濯接住那颗番薯,慢条斯理地开始撕皮,说道:“所以你就指望着自己大徒弟破境给你杀一杀?”
王祭翻了个白眼,没好气说道:“我像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吗?”
顾濯说道:“无情不见得就是冷酷,多情往往却能坏事。”
“别和我说这种话。”
王祭微微挑眉,讥讽说道:“你倒是先把自己的事情给理好,别下次见面你又是被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指着鼻子骂就行了。”
听着这话,顾濯也不生气,说道:“下次一定。”
王祭见他这般模样,便也没了脾气,示意他赶紧尝尝那番薯。
顾濯从善如流。
焗番薯的味道在大多数时候取决于番薯本身,而荒原出产的东西向来不错,就像那些为修行宗门所热烈追捧的矿石一般。
他吃的很是仔细,途中不忘给出评价,主要在于几分熟更好吃上面。
十分神奇的是,王祭在这件事情上有着令人惊讶的耐心,听从顾濯的意见继续开始焗番薯。
于是。
一夜过后,顾濯身旁堆起一座小山,山中尽是番薯的外皮。
他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,再望向仍自意犹未尽的王祭,问道:“现在满意了吗?”
王祭一脸莫名其妙问道:“什么我满意没,这话不该是我来问您吗?”
顾濯看着他,说道:“我吃饱了。”
王祭闻言,很是遗憾地看着篝火堆里还未熟透的那三个番薯,只觉得自己的动作还是稍微慢了些。
接着,青年又眼带嫌弃地赔了一下且慢,心想你明明慢得这么熟练,怎就不能快起来呢?
顾濯把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,什么都没说。
半刻钟后,他动作十分自然地站起身,从火堆里把三个番薯给扒拉出来,放入三生塔中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
王祭抬起头看着他,不解问道。
“喔。”
顾濯笑了笑,似是后知后觉,说道:“留着,等还剑的时候送给你吃,让你尝一尝自己的手艺。”
王祭不说话了。
顾濯熄灭篝火堆,借微亮天光,开始上路。
不同于昨日,今天的荒原再无太阳踪影,雪云笼罩天空。
就像人生,阳光灿烂的日子总是那么稀少。
顾濯走在风雪里,看着找不出区别的漫长道路,心中并无焦虑着急之意。
他隐约有着种感觉,当自己真正离开群山,与人世间再次重逢的那一刻,便会有无穷尽的麻烦接踵而至。
与其到了那时再奢望此刻的冷清孤寂,何不认真珍惜当下?
想着这些事情,搭着王祭时不时冒出的话头,归途也就变得愉快了起来。
时间在相似的重复中不断流逝,群山将近。
某天,顾濯站在崖畔之上,往远方眺望。
同为荒原的苍凉大地在他眼中流露出些许风光,与群山无穷尽的白雪截然不同,秋色正让大地泛黄。
在这个位置,人类修行者的踪迹已然不再来得罕见。
与顾濯来时不同,受王祭出剑的影响,临近群山边缘的那几个根据地变得十分热闹,不过都是人类单方面的热闹——荒人在察觉到人类修行者的大规模到来后,毫不犹豫地中断了贸易,回到部落营地当中,严阵以待。
千万年来,人类以荒人的性命泄愤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,警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与此同时,那些怀揣着激进想法的荒人却把这视作为一场盛宴,在短短数日之内组织了数场猎杀,让数十位修行者把性命留在荒原之上。
这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修行者们的冲动,再有自群山深处吹来的寒风辅以冷血,最终导致那几个人类聚集地变得无比臃肿而局面混乱,隐有透